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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心弦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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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王府迎來了一人,頓時整座王府上下都沸騰了起來,尤其是那被當今天子敕封為邀月公主的武輕謠,更是跟打了雞血一般,平日裏最是懶得梳妝打扮的她今日卻是破天荒般,從早上起床便一直待在閨房中梳妝打扮塗抹胭脂,好不容易施完了粉黛了吧,卻又因為就該穿什麽衣裳而苦惱糾結了近乎大半個時辰。

而這位荊南第一千金乃至江南第一千金之所以今日如此反常,只因為今日登門造訪的是賀蘭敏之,那個令她傾慕不已的江南第一才子。

終於梳妝打扮完畢,武輕謠這才扭扭捏捏,緊張難安的朝著那人此刻應該所在的大殿走去。

而此刻,厚德殿

今日登門拜訪王府的賀蘭敏之仍舊是一如往常的白衣勝雪,風流倜儻,而且還隨身帶來了一架古琴。

大殿之內除了這位江南第一才子,還有兩人,這兩人分別是穿著青衣道袍的李玉宸,和溫文爾雅的大謀士奚成演,卻是唯獨沒有荊南王武護的身影。

賀蘭敏之所在的賀蘭家族乃昔日的鮮卑皇室宗親,尊貴異常,雖說後來鮮卑為大殷王朝所滅,但除了那個倒黴少年皇帝被賜死之外其餘的皇室宗親以及文武百官均是赦免了,雖是兩國之戰,卻幾乎是兵不血刃,故而這與其說鮮卑為大殷所滅,倒不如說是鮮卑投降臣服大殷來得準確些。

因為當今天子仁明,鮮卑降殷之後,鮮卑族民並沒有因此受到打壓排擠,而鮮卑一族也很快便融入到了大殷這個新環境中,但若真要說一點打壓排擠都沒有,卻是假話,倘若有人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整個大殷朝野幾乎就沒有降過來的鮮卑族人入仕為官,即便有那麽一二個,也盡是些無關痛癢的芝麻綠豆大小的閑官,在這一點上,大殷遠遠不如被中原文人罵做是野蠻兇人北厥做的好,不說其他,人家北厥的第一女相陸令軒便是鮮卑族人。

然而,在仕途上鮮卑遺族雖然黯淡無光,但在文學上卻是盡出名動天下的大家,其中又以舉家遷徙到江南宣州的賀蘭世家為最,與太湖岳州的溫家並稱為江南兩大文學顯族。賀蘭世家文人才子輩出,個個驚艷無比,而其中年輕一代又以這及冠之年便譜寫出《鳳求凰》的賀蘭敏之為翹楚。

近些月來,朝中暗流湧動,似有風雨將至,雖不在朝堂,消息卻極為靈通的賀蘭家族約莫是嗅到了一些非同尋常的風聲氣息,從來只做學問而不沾仕途的他們也不由得在底下頻頻做出各種以往不曾有過的動作,而這也正好解釋了為何賀蘭敏之突然孤身來到荊南,先是隱居江陵城外的竹林之中,對所有來訪的達官顯貴閉門不見,這實際上乃是他賀蘭敏之為了造勢而使出來的手段而已,其中那傳言也在那隱廬吃了閉門羹的知府大人,實際上乃是曾受過賀蘭老家主昔日恩惠的門生,賀蘭敏之要造勢,他便幫著造勢,假裝三顧茅廬,好讓世人以為這竹林之中隱居著麒麟之才,果然,事情傳開之後便每日都有達官顯貴向來拜訪,也想親眼目睹這位江南第一才子的無上風采。

然而這些人均不是他賀蘭敏之的目標,乃至後來突然入城在花間袖與那花魁關盼盼聯袂彈奏,也仍舊是在造勢,在為這時候的拜訪荊南王府造勢。

這位江南第一才子有個不可與人說的野心,他要做荊南六州,乃至整個江南的第一文臣!

也許有人會疑問,那他賀蘭敏之為何非得將自己束縛在區區一個荊南六州,而為何不擇那天下最好最大的良木之京城長陵而棲呢?

因為朝中有一人,那風臺的左相大人藺扶正,他不準許鮮卑遺族入朝為官。

長陵之路已斷,再放眼整個大殷,有膽量與那權傾朝野的左相大人作對,且能封官拜將的地方也就只有荊南六州,也就只有那春秋人屠武護了。

有人說青樓賣的是白肉身,比青樓好上一些的歌舞坊,如花間袖這類的,賣的是藝,而士子入仕謀政賣的是才是名甚至是命,既然也是一樁買賣,賀蘭敏之自然要盡可能給自己增加些討價還價的籌碼。

不過讓他有些失望的是,此次他以整個賀蘭家族的名義前來拜訪,接見他的卻不是那荊南王武護,而是一位從未聽說過其名字的文士,和一個道士模樣的年輕人,不過賀蘭敏之對這個穿著青袍的年輕道士有些印象,正是前些日在花間袖裏見到的那個陪在女扮男裝的邀月公主身旁的那個道士,只不過今日他似乎沒有背著那把沒有劍鞘的竹劍。

賀蘭敏之將來意吐露說明,期間言語得當,不卑不亢,盡顯賀蘭家族和江南第一才子之風度。

只是在他將來意坦誠相告後,那兩鬢斑白的文士卻是一言不發,沒有作任何的表態,這不禁讓本以為謀劃算計好了一切的賀蘭敏之有些茫然無措。至於坐在另一邊的那年輕道士,這家夥這會居然似乎在打瞌睡......

雙方都在緘默之中,整個大殿也隨之陷入了壓抑的安靜之中。

就在這時,大殿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盡管走路之人很是躡手躡腳,但安靜得可聞針線落地聲響的大殿中的三人仍舊是聽到了,只不過那人最終沒有進來,而是躲在了一塊屏風後面,正好那個位置透過屏風縫隙可清楚地看到大殿的情況。

大殿內的三人各自在心裏猜到了躲在那屏風之後的人是誰,試問整個王府除了那個連她爹都治不住的刁蠻公主武輕謠敢這般做之外還能有誰?

儒雅文士奚成演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丫頭。

這位昔日在秦王府做隱士謀臣的大文士終於開口說話,然而他所說的卻並非是先前賀蘭敏之所問和所求的,而是說道:“聽說賀蘭公子不單精通‘君子六藝’中的四藝,而且在琴藝上的造詣深厚,我看公子隨身帶有一架當世罕見的七弦古琴,不知可否現場彈奏一曲?”

賀蘭敏之的臉上看不出是喜還是憂,只是平靜的頷首說道:“原來先生也是喜琴之人,卻不知先生想聽何首曲子?”言語淡淡,卻傲然自負之極。

奚成演轉頭看向一臉慵懶倦意的年輕道士,輕聲問道:“玉宸,你覺得該叫這位賀蘭公子彈奏什麽曲子為好?”

賀蘭敏之臉上仍舊是不動聲色,但內心卻是微微訝異,雖說他並不認識這個儒雅文士,但見其能坐在原本唯有那荊南王武護才能坐的位置上,想來是極為受荊南王倚重之人,原本以為他才是主事之人,然而卻發現這文士隱然事事都已那年輕道士為尊。

“啊?”李玉宸被問了個猝不及防,尷尬道:“玉宸從小便對音律一竅不通,對琴更是個門外漢,雖時常聽二師兄彈奏,但也只是鴨子聽雷公,對牛彈琴而已,您問我這個不是在為難和取笑玉宸嘛。”

精心打扮了一番卻不敢也不宜露面只能躲在屏風後面的武輕謠將三人的對話聽得真切,見李玉宸這般沒出息,忍不住輕聲嘀咕罵了一句。

賀蘭敏之以為李玉宸是在故作謙虛,便微笑著說道:“玉宸兄但說無妨,只要是古今有之的,敏之便可將其付之琴弦。”

不得不說這位江南第一才子遠非其同齡之人可比,年紀輕輕卻深谙世故人情洞察人心,雖說眼下這文士似乎答非所問,然而賀蘭敏之卻知道這其實就是對方在給自己作答覆。而那個看似無足輕重的年輕道士才是決定自己仕途的人,所以這稱呼之時,他既不叫最應該叫的道長真人也不叫公子,那樣不免顯得生疏,但一句玉宸兄卻是無形中拉近了兩者的距離。

李玉宸用眼神向奚成演求救,然而後者卻當做沒看見。

李玉宸求救無果,只得自救。其實他也並非說不出一首曲子,可他之所以不說,是因為他知道絕非沒有那麽簡單,通過這近半旬的接觸,李玉宸早已大抵知曉眼前這個看似溫文爾雅的文士是何等妖孽,讓人防不勝防了,而且他說話總是先說一半,鬼知道他後面會不會再加點坑人的鬼點子,要是萬一他讓自己點評對方或者叫他也彈奏一曲,那該如何是好?

“好吧,看來也只能這樣了。”李玉宸心裏默念道。為了防範那位陰詭謀士後面的陰招,李玉宸思索斟酌了好一會,這才說道:“那就請賀蘭公子彈奏一曲廣陵散吧。”

“廣陵散?”

聽到李玉宸說出這三個字,不單賀蘭敏之臉色一變,就連奚成演也微微訝異,這小子還真能整蠱人。

“有...有什麽問題嗎?”李玉宸有種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茫然。

賀蘭敏之輕輕咳嗽了一聲,看來這家夥確實是什麽都不知道,強忍著要吐出一口老血來的說道:“玉宸兄可能有所不知,這曠世名曲廣陵散早已遺失一大半,當世雖然留下一些,卻是殘缺不全的好幾段,若是單單截選一段彈奏還好,但若要將之串連起來以一曲彈奏,卻是難如登天。”

仍舊躲在屏風後的武輕謠此刻真有種想沖進去把那為難她傾慕之人的笨道士抓起來痛打一頓。

“哦,原來是這樣啊。”李玉宸聽後恍然大悟,可問題又來了,要是真如這賀蘭敏之所說的那般的話,那以往他在山上聽到二師兄彈奏的《廣陵散》為何卻是連續成曲的呢?難道是二師兄他自己給加上去的?倘若真是二師兄自己加上去的的話,那豈不是比眼前這個號稱琴聖的賀蘭敏之還要厲害許多?

“額,那就這樣吧,賀蘭公子你就隨便截選其中一段彈奏就好了。”李玉宸唯一聽過懂得一些的就這首《廣陵散》了,故而打死不能換,不然一會就得在那兇丫頭面前出醜丟人了。

恐怕就連李玉宸自己都不曾意識到,自從武護跟他說了武輕謠是他的未婚妻後,許多以前不在乎的東西都變得重視起來了。

“既然玉宸兄如此這般喜歡廣陵散,那在下就截選第一大段彈奏。”賀蘭敏之說這話時心裏頭卻忍不住想罵那個年輕道士,其實原本他是打算彈奏《鳳求凰》的,一來此曲乃他自己親手譜寫,自然最是拿手,二來,同時也是最重要的是他是要將此曲彈奏給躲在屏風後的那女子聽的,鳳求凰鳳求凰,何嘗不是他賀蘭敏之在求那可助他扶搖直上的女子,而這才是他賀蘭敏之最大的野心。世人皆知手握三十萬猛虎大軍的荊南王膝下只有一個女兒,而無世襲罔替的兒子,可以說只要拿下那女子,便相當於拿下了荊南王這桿王旗,拿下了那三十萬大軍。盡管眼下所遇到的與之前籌劃的有些出入,但賀蘭敏之自認為來日方長,既來之則安之,眼下他只需彈好這手中琴即可。

賀蘭敏之氣定神閑,白皙修長尤勝過女子的手指輕輕撥動琴弦,仙音驟起。

賀蘭敏之不愧為琴中魁首,廣陵散乃是出了名的難彈,音域寬廣的離譜倒在其次,彈奏者的心境尤為重要,音由弦發,弦隨心動,倘若不能做到心靜如止水,便絕難做到彈奏之曲飽滿靈動,然而賀蘭敏之卻是做到了。

一曲罷了,賀蘭敏之謙恭有禮的微微一笑,讓躲在屏風後偷看的武輕謠腦袋一片空白。

奚成演也由衷的點了點頭,不禁在心裏讚嘆了一聲,然後他便將目光看向自己未來的主子,卻發現這位真實身份為世子殿下的年輕道士臉上神情間似乎對前者的彈奏並不如何感冒,難道他連聽都沒聽懂?

奚成演不禁問道:“玉宸,你覺得賀蘭公子方才所彈奏的這一段廣陵散如何?”

一聽奚成演問他話,李玉宸不禁在心裏暗自慶幸,果然如他之前所料的那般,這位大國手肯定會有後招來難為他,還好選了聽過了無數遍的廣陵散。

李玉宸故作沈思了一會,說道:“額,賀蘭公子談得自然是好,只不過......”

奚成演微微一笑,他倒是很想知道這位世子殿下能說出個什麽來,“只不過什麽?說來聽聽。”

李玉宸看了一眼一臉平靜看不出息怒波瀾的賀蘭敏之,說道:“只不過賀蘭公子彈出來的音,而不是曲,琴弦所發為音,小音也,心弦所奏才是曲,大音也。”

奚成演與賀蘭敏之,兩位精通音律的大家忽然睜大眼睛看向那原本他們以為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的年輕道士,一臉的驚訝。

“這笨道士在胡說些什麽呢。”見李玉宸那家夥在對她的偶像賀蘭公子評頭論足的,武輕謠忍不住低聲罵道。

李玉宸暗暗吞了吞口水,臉上隱約有些發燙,其實方才那句話根本就是他想出來的,而是有一次無意間在二師兄自言自語時聽來的,說自己所彈奏之曲稱不上是曲,只是琴音而已,然後李玉宸就看到二師兄忽然抽劍來將自己心愛的琴的弦都斬斷了,然後又做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舉動,只見他又重新坐下開始撫琴彈奏,只不過所用的是無弦之琴而已,李玉宸對此大為不解,事後李玉宸還曾專門找到了二師兄,並問了他此事,亦儒亦道的俞字貞見小師弟難得有今日這樣的求知心,便一股腦的說了一大通,足足說了兩個多時辰,差點沒把早就悔綠了腸子的李玉宸給念叨睡著。其中令李玉宸印象深刻的是二師兄說這天下琴瑟所彈奏之音可分為兩種,一種是弦音,另一種是弦外之音,前者為琴弦所發出,世人皆可聽到,而後者卻是由彈奏的心弦所發,又稱為心弦之音,與道家聖賢所說的**一般,尋常人是聽之不見的,此外二師兄還就廣陵散為例,口述教李玉宸如何彈奏,只不過李玉宸幾乎是一只耳朵進另一耳朵出,最後李玉宸問了二師兄俞字貞一句,說二師兄你會彈這心弦之曲不?結果一副為人師表的二師兄很是尷尬的回了句他也不會,讓聽了這話的李玉宸頓時有種想要吐血的沖動,感情說教了老半天連你自己都不會呀?這不是坑爹麽。

奚成演與賀蘭敏之相視一眼,奚成演轉過頭來向語出驚死人的李玉宸輕笑著說道:“你們道家確實有‘**’這麽一說,既然你能說出這弦曲之分,那不如你彈奏一曲?”

“我?”李玉宸忽然覺得情況不妙,他哪會彈啥琴啊,這是要露餡的節奏,果然還是不能裝逼啊。

“敏之也想見識一下這何為心弦之音,還請玉宸兄能成全。”

正當年輕道士李玉宸準備坦白從寬的時候,賀蘭敏之又站起身來,向他行了個儒家士子求教的躬身作揖禮,李玉宸看了一陣頭大,這分明是不給他留退路啊,這個時候再招供自己之前都是瞎扯的話,定然會被那躲在屏風後面的兇丫頭嘲笑,丫的,豁出去了,反正是心弦之音,他們又聽不見,做做樣子就好了。

既然要作秀那就幹脆做的像一些,但,李玉宸的問題又來了,他之前看二師兄是先將琴弦全部斬斷後才彈的,李玉宸偷偷瞄了賀蘭敏之帶來的古琴,似乎很名貴啊,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奚成演見那個總能給自己帶來驚喜的世子殿看著賀蘭敏之的古琴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禁問道:“怎麽?借琴一用而已,不好意思向賀蘭公子開口?”

“不是......”李玉宸還是有些說不出口,要不還是到王府裏再找一架來算了。

賀蘭敏之瞧見李玉宸欲言又止,也以為他是不好意思開口向自己借,不由得溫顏輕笑道:“都說君子不奪人所好,看來玉宸兄是見外了,不過是一架古琴而已,別說只是暫借了,便是送給玉宸兄也無妨。”

李玉宸忍不住想要翻白眼,好吧,既然你都這麽大方了,再拒絕就顯得道爺我過於矯情了。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多有得罪了。”

李玉宸接過古琴,在自己桌上放好,然後他並沒有坐下,而是反身走向了奚成演所在的位置。

正當包括躲在屏風偷看的武輕謠在內的所有人都對前者的古怪舉動感到莫名其妙時,李玉宸抽出懸掛在柱子上寶劍,然後折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緊接著便做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都心中一凜的舉動。

只見這家夥忽然劈出一劍,斬斷了一看便知價值連城的古琴的全部琴弦!

屏風後的武輕謠見到這一幕驚駭得不由得輕聲叫喚了出來,這家夥瘋了不成?好在似乎裏面的那三位的註意力沒放在這邊,應該是沒有聽到,武輕謠這樣自我安慰道。

隨著那一劍毫無征兆的斬下,賀蘭敏之蹭地就從坐席上站了起來,臉上一陣肉痛的抽搐,那架古琴可是他賀蘭家族的傳家之寶啊,那家夥居然把他的傳家之寶給斬斷了,雖然他之前說了將之送其也無妨這話,但這明顯是過場的客氣話嘛,只要稍微懂點人情世故的人都可以聽得出來才是。

賀蘭敏之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然而下一刻,聽到那文士說的那句話,賀蘭敏之頓時由悲轉為大喜,只聽那儒雅清風的文士近乎用著玩笑的口吻輕笑說道:“之前我就曾勸王爺叫他不要把寶劍放在個誰都拿得到的地方,這不,把公子的琴給毀了,要我說等王爺回來,公子該管向王爺賠才是,不過王爺這人向來小氣得很,是輕易不會拿出跟你的那般貴重的琴來的,但賀蘭公子要是有耐心,可暫且到白牛縣等候,再徐徐圖之也不遲,如何?”

聽完之後,賀蘭敏之臉上哪還有半點先前的心疼之色,轉而笑道:“不是敏之小氣,只是那琴是我賀蘭家的傳家寶,敏之若是不能要一樣同等價值的東西回去,怕是要被家中長輩活剝了不可。”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卻讓旁人聽得雲裏霧裏。

李玉宸此刻可沒有這個心思去猜測他們的話中話,而是有模有樣的盤坐了下來,只見其雙眸微微闔起,雙手十指懸空停在已被他斬去了琴弦的古琴上,姿勢不倫不類。

躲在屏風後的武輕謠已經不忍心再看下去了,這家夥真是丟死人了。

然而正當她準備將眼睛從年輕道士身上挪開的時候,年輕道士一指忽然淩空撩動了一下,一道琴音傳入了她的耳中,盡管傳入的聲音尖銳刺骨,難聽得要死。

武輕謠一副白天活見鬼了的神情,當即再也顧不得什麽女子矜持,或者早已忘卻了這裏頭尚有他人在場,而是從屏風後走了進來,眼神古怪的看著那此刻正有裝神弄鬼之嫌疑,淩空而彈的年輕道士,同時隨著那家夥十指的一撩一撥耳邊不斷傳入琴音,雖然生澀,卻確實是那廣陵散無疑。

心弦之曲!

為武輕謠所沒有意識到的是,此刻殿中的另外兩人臉上的震驚之色絲毫不比她淡,只不過與前者不同,賀蘭敏之和奚成演壓根就沒有聽到什麽心弦之曲,在武輕謠進來之前他們只是看到年輕道士仿佛中了魔怔一般在那胡彈亂撥,直到他們看到武輕謠那副做不得假的神情,才知道,原來這有江湖神棍之重大嫌疑的家夥竟然真的彈奏出了什麽心弦之音。

但是,為何偏偏唯獨她一人可以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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